困困

困…🥱

【云次方】龙龙难受但龙龙不说

我终于又找到这个文了 最爱的云芳短篇同人之一😭

FOTO:

阿云嘎拒绝了郑云龙。




事情发生得挺突然,至少在阿云嘎看来挺突然。从巡演会场坐车回酒店的路上,沉默了半天的郑云龙突然出声:“嘎子,我想多了吗。”




听着像个问句,阿云嘎却不知从何答起,甚至不知道这个问题从何而来。




大概是借着车窗外的灯光看清了阿云嘎脸上的疑惑,郑云龙好心提示道:“你让粉丝别想多了。”




于是阿云嘎想起了自己刚才表演之间的串词,他不过是学了郑云龙的套路,在说出让粉丝尖叫的“我和大龙十年了”之后补充是同学十年,让大家别想多,可他还是没有明白郑云龙的问题。




“你想什么了?”




郑云龙冲他翻了个白眼,拿手来回指了指两个人,一字一句道:“我是不是也想多了?”




阿云嘎愣了半分钟终于反应了过来,然而又被那认知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那些关于他们之间关系的玩笑和猜测,甚至有个别过于当真的朋友还拐弯抹角地问过他,可他自己却从未真的往那个方向细思过,毕竟对于外人来说是突然窥见他们之间的情谊,对于他们自己来说不过又是寻常的几个月罢了,除了见得频繁了些,和之前的十年并没有任何区别。




至少阿云嘎是这么以为的。

可现在另一个当事人正微微低头,瞪大了那双平时总是困倦得眯起的眼睛等待他的回复。




“我……你……”阿云嘎说不出话来。




郑云龙又等了两秒,原本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伸出手拍拍阿云嘎的肩膀:“明白了,别有压力,我就寻思着总得问一下。”




阿云嘎张开嘴,没能发出声音,他在温度适宜的车厢内平白出了一身热汗,可丢下重磅炸弹的人却已经开始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阿云嘎睁开眼的时候,疑心昨晚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他辗转反侧了大半个晚上,把郑云龙那句不超过十个字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几十遍,快到凌晨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缺觉的大脑隐隐作痛,他拿起手机,犹豫着还要不要像往常一样叫人下去吃早饭。郑云龙昨晚的表现太过正常,一路打着哈欠下车回房,刷卡进门前还回过头来冲他说了一句晚安明天见,倒是自己,这会儿攥着手机,拿不准该怎么应对。


对话框里的字打了一半,房门突然被敲响,阿云嘎赤着脚跳下床去开门,一打开赫然是穿戴整齐的郑云龙。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阿云嘎吃惊地按亮手机频幕,确认时间。




“机票改签了,去不去吃早饭?”郑云龙回答。




阿云嘎看向郑云龙,他总觉得这个平日里过于熟悉的身影哪里有些不对,脸还是那张脸,人也还是那个人,非要说的话,好像是透光率变得高了些。




阿云嘎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词语就这么蹦进了自己的脑海里,徘徊不去,他瞪着郑云龙的脸艰难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哪里撞到了脑袋。大概是自己停顿太久没有作出反应,郑云龙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下一秒,阿云嘎就看见他的身体变得透明起来。




他甚至能透过郑云龙的身体看到对面房间的门牌号。




阿云嘎吓坏了,本能地伸手猛地抓住郑云龙的手臂,就在他们接触的那一瞬间,郑云龙的身体又变成了实体。




郑云龙被他抓痛了,一把甩掉他的手:“卧槽,你干嘛?”




可阿云嘎惊魂未定,又一手抓过郑云龙的手腕,另一只手扶上对方的肩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郑云龙不会突然消失在自己面前:“大龙,你没事吧?”




“这句话是不是该我问你?”郑云龙这回没再甩开他,只是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你昨晚被外星人抓去做实验了吗?”




“你……你刚刚没什么感觉吗?”阿云嘎能感觉到郑云龙手腕上的脉搏在自己手心里跳动,强劲有力,一如往常般充满了生命力,让他几乎要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




“什么感觉?我就是来问问你下不下去吃早饭,赶紧的,我要误机了。”




“哦,哦,我去,去。”阿云嘎恍惚地点头,放开郑云龙往后退了一步,“你等我洗个脸。”








下去的电梯里,阿云嘎依旧心有余悸,不错眼珠地注意着郑云龙的状况,生怕一个眨眼眼前的人就凭空消失,被盯着的人倒是并不在意的样子,如往常一搬一脸放空地靠在电梯的栏杆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自助餐厅坐下来点完咖啡,阿云嘎按下准备起身的郑云龙:“你吃什么,我一起拿了?”




郑云龙看向阿云嘎,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我还没看怎么知道吃什么?”




“哎呀,就那么几个花样,你不是要误机了吗,还挑什么挑?”




郑云龙被他说服了,随口报了几个菜名,任阿云嘎去了。




阿云嘎心不在焉地顺着餐台按郑云龙的要求取菜,脑海里还在回放着刚刚发生在他房门口的惊险一幕,郑云龙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变得透明,却又在被人接触的瞬间变回实体,如果那时没有人在他身边,他是不是会变得越来越透明,直到和空气融为一体……




阿云嘎夹起豇豆的手顿了一下,他拒绝继续自己的想象,或许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脑子或者眼睛,郑云龙那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消失呢?




他转过身,向他们的座位走去,走到近处他才觉出不对来,在他呆愣住的一秒内,郑云龙的身体正以一个稳定的速度变得越来越透明,而身体主人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示,依然是那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阿云嘎一个箭步把手里端的的盘子放在了桌上,另一只手飞快地抓住了郑云龙的手臂,像上次一样,被触碰到的郑云龙又变回了实体。




但郑云龙被拉得一个踉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这会儿抬起头开始怒视阿云嘎:“你干嘛,有病啊?”




“你刚在想什么?”




或许是阿云嘎太过严肃,郑云龙愣了一下,下意识答道:“没想什么,发呆。”




“别想了。”




“……”




“不管你在想什么,下次都别想了。”阿云嘎才不相信郑云龙什么也没想,他发呆的次数多了去了,怎么之前都没变透明,偏偏从今天早上开始变透明,可郑云龙不愿意说他也拿他没办法,只好焦虑又模糊地做出提醒。




郑云龙在阿云嘎语音落下的瞬间皱起了眉头,张开嘴想反驳些什么,可最终只是接近于自嘲地笑了一声,嘟囔着“你他妈管真宽啊”就低下头戳开了盘子里的太阳蛋,黄澄澄的半熟蛋液流出来,把旁边的培根浸了个透。




吃完早饭阿云嘎又坚持把郑云龙送到了机场,一路上想了十几种把他留下的借口,甚至考虑了自己当场演个急性病发作的可能,可转念一想,能把这个人留下来一时,能拴得住一世吗,他当年可是连把他留在北京都做不到。




目送着郑云龙两手空空,只背着个双肩包走向安检口,阿云嘎出声叫住了他。




郑云龙回头,眼里带了点阿云嘎看不懂的期冀,却又停在原地一动不动,阿云嘎只好自己走上前,今日里第三次抓住郑云龙的手臂:“别老是一个人待着,尽量待在人多的地方,我关照过你助理了,有什么事赶紧跟他说,别自己一个人闷着。”




郑云龙的脸随着他的话眼见着变得越来越面无表情,阿云嘎以为他是不耐烦了,连忙松开手,拍拍他:“去吧,到了给我发个微信。”




可郑云龙反手把他拉到了安检入口的旁边,避开涌入的人流,语调低沉:“你不用有压力,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承受得了。”




说完,也不等阿云嘎的答复,郑云龙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安检口,阿云嘎愣怔地看着工作人员给他验完票才明白过来他刚才在和自己说什么,这一大早上的兵荒马乱让他早就忘记了昨晚的那一摊子事,他张嘴想喊,可是郑云龙已经迈着大步消失在了安检口。




他低下头,叹了口气,转身向通往停车场的电梯走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郑云龙好好的,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开始的那几天他几乎每隔两三个小时就给郑云龙发条消息,需要回复的那种,一开始郑云龙回得挺积极,可两三天过后就开始回得越来越慢,阿云嘎有时等不及就给他助理发,然后在工作间隙反复查看静音的手机是不是有新的消息。




经纪人看不过去,终于有一次在阿云嘎无意义地反复解锁屏幕时,突然出声:“表个白有这么难吗?”




阿云嘎惊讶地抬起头:“什么?我和大龙没……”




“别别别。”经纪人连忙做了停止的手势,“我不想知道,你自己看着办。”




后来阿云嘎学聪明了,提前问郑云龙的助理要了郑云龙的日程安排,只在郑云龙落单的时候发去信息——尤其是晚上的时候。




他会根据白天行程的强度估摸郑云龙睡觉的时间,发去一个晚安,再根据第二天的行程安排算准起床时间,发去一个早安。或许是他掐的时间过于精准,郑云龙没法忽视每天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和自己说话的人,他总是能够在这两条信息后得到及时回复,有时是一个简单的“早”字,有时候甚至还能附带一张白天的排练照片,虽然里面从来没有出现过他本人。




于是阿云嘎松懈了,分别那日的惊惶渐渐没有那么强烈,多项证据表明郑云龙在上海活得活蹦乱跳,仿佛那日透过郑云龙身体看到的门牌号只是荒诞梦境中的一瞬,所以当郑云龙没有立刻回复他的晚安微信时,阿云嘎以为他只是还没有洗完澡。




这个猜想在一个小时后变得不太现实,阿云嘎扔开歌词本,从床上坐起来拨通了郑云龙的电话。




忙音持续到运营商提示您拨的用户正忙。




阿云嘎按掉,重拨。




在第五次按下重播键时,阿云嘎看到自己的手指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得颤抖,不可能是睡着了,郑云龙的手机从不开静音,四个电话睡得再死也不会听不见,更不可能是还没回家,今天早些时间郑云龙问他要不要给他留《信》的票时,就随口提到已经收工回家了。




结束第五次徒劳的尝试,阿云嘎打开微信界面,两个人的对话戛然而止于自己的晚安表情包,但事实上,在阿云嘎说完这次可能没法去看《信》后,郑云龙就再也没有回复,阿云嘎当时刚刚收工,忙着和同事道别,也就没有在意,现在看起来却格外刺眼。




那是五个小时前的事情。




压抑住在胸中扑腾的不安,阿云嘎转而去拨打郑云龙助理的电话,却同样是无人接听,阿云嘎把手机攥紧,又松开,调出了李琦的号码。




李琦接得挺快,音调里也带着惯有的愉悦。




“喂,嘎子?这么大老晚得还没睡啊?啥事啊?”




阿云嘎顿了一下,李琦的声音给他带回一种真实感,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无迹可寻的胡乱联想,他想着要是虚惊一场下回一定得去上海请琦琦吃顿好的,米其林三星打底,于是他的语调也轻柔下来:“琦琦啊,拜托你一件事,我联系不上大龙,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家和他家离得近,能不能麻烦你去看一下啊?”




“嗨呀,我以为啥事呢,没问题,我这就去看……”




阿云嘎松了一口气,脑子里开始浮现出郑云龙顶着中分栗子头一脸迷茫给李琦开门的样子,他怕是紧接着就要被骂。




可李琦的话还没有说完。




“这个大龙是谁啊?你朋友吗?他地址是多少?”




阿云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完这通电话的,他打开声入人心成员群,群名称右边明明白白写着35人,群成员拉到底也没有那个熟悉的头像,他又去找北舞的班群,深吸一口气点开来,比自己认知里少了一位的数字就这样直剌剌地刺进眼里。




他的心往下坠去,坠入到一片黑暗之中,深不见底,永无止境。




他买了最早的一班飞机飞到上海,把钥匙捅进锁孔时突然意识到没有正常人会把备用钥匙留给相隔几百公里的朋友,这些早前被忽视的细节带着细刺缠绕上来,划出一道道细小却磨人的血痕。




郑云龙家里的摆设和他上次到访时没有区别,茶几上散乱着几本杂志,是他们之前和某杂志拍的专访,郑云龙竟然一整个系列都有,阿云嘎嘲笑他时他还特别理直气壮地说是别人买多了送的。




他走向关着门的卧室,手握上门把手的瞬间向着所有知名的不知名的神灵祈祷。




房间里什么也没有。




床上的被子散乱着,仿佛主人只是出去喝个水,即刻就会回来睡回笼觉。阿云嘎木然地走到床边坐下,眼角余光瞥到枕头旁的手机。




他拿起来解锁,界面还停留在和他的微信对话页。




阿云嘎计算着,如果他在郑云龙没有回复他的时候就立刻赶来上海,是不是来得及在他彻底消失前抓住他。




他的数学不太好,不太确定自己能赶上晚上8:00的还是8:20的飞机,可无论哪一班,到郑云龙家都要临近午夜,那正是自己给他打电话的时间,他的大龙已经消失了。




一滴眼泪砸在不属于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阿云嘎吃惊地抬起手抹向自己的脸,他并没有想哭的冲动,但泪腺早已不受控制。




没有人能永远留在他的生命之中,他很早就被迫明白了这个道理,却至今仍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最心爱的最先离他而去。




他从床头纠结成一团的充电线里找出手机的,给郑云龙已经低电量提醒的手机充上电,然后脱下外套,钻进郑云龙的被子里,被套和枕套都是熟悉的图案,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他当时送给郑云龙的乔迁礼物。




收到东西的郑云龙一个电话打过来,兴高采烈地道谢:“嘎子谢了啊!我正好忘记买了,准备直接睡床垫了都。”




阿云嘎那时正准备去见《遗愿清单》的导演,在电梯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半数落半无奈地回道:“我就知道,傻逼。”




回应他的是一阵傻笑。




郑云龙后来搬过一次家,这些他倒是也还留着没扔掉,阿云嘎漫无边际地想着所有和郑云龙有关的事情,唯独将他消失了这件事情过滤出去,那并非心存侥幸,只是恐惧一点火星就会燃起崩溃的大火。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睁眼的时候窗外已经漆黑一片,先前的记忆涌进来,连带着身边的黑暗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阿云嘎挣扎着起身打开床头灯,呆愣了几秒突然意识到他是在自己的房间,而非郑云龙远在上海的住所。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自动亮起的屏幕明明白白显示着晚上十二点还没到。




他脱力地倒回床上,一定是白天太累不小心睡着了,还做了一个过于逼真的噩梦,他睡着之前在干什么来着……阿云嘎的心脏停滞了一秒,他想起来了,他在等郑云龙的回复。




举起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未读信息。




他不甘心地上滑解锁,却因为灯光过于昏暗而无法使用面部识别,几次失败尝试后屏幕自动跳转到了密码输入,阿云嘎按下数字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噩梦中的场景倾面而来。




微信页面上没有任何红色数字,郑云龙的对话框停留于自己的晚安表情包,和梦中一模一样。




阿云嘎退出微信,打开机票app买了最早一班飞往上海的飞机。




他不想给任何人打电话,也不去翻微信里郑云龙的存在痕迹,就只是坐在床沿,双手抱着头,默默等待着去机场的时间。




当再次把手搭上卧室门把手的时候,阿云嘎忽然失了勇气,梦中的启示提前告知了他故事的结局,他想掉头就走,假装郑云龙在上海活得好好的,只是突然和自己断了联系。




可他向来不是自欺欺人的那一类,他只会直视着惨淡的命运,迎头走上。




被子在床上摆放的位置和梦中并不一样,一样的是下面都没有人。




阿云嘎这次没有在床上坐下,而是拉开了窗帘,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任阳光带着初春的暖意洒满一身。他太累了,累得无法思考这一切对他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闭上眼,幻想着自己的身体也变得透明,慢慢消逝在郑云龙的房间里。




他是被脚步声惊醒的,睁开眼,一个半透明的郑云龙正赫然站在他面前弯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充斥着疑惑。




阿云嘎惊得往后一仰,椅背撞上墙壁,发出一声轻响。




“卧槽,我没有半夜梦游把你绑架过来吧?”郑云龙直起身,慢慢说道,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阿云嘎的大脑拒绝思考,他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握住郑云龙垂在身侧的右手,看着被触碰到的人慢慢地实体化。




“你去哪了?”阿云嘎听见自己开口,声音喑哑得几乎只有气声。




“我能去哪?我在好端端睡觉啊,你瞎吗?”




阿云嘎不瞎,郑云龙确确实实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个晚上,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重新出现,可他没法对着眼前的人说:嘿,你刚不见了,你知道是咋回事吗?




大概是阿云嘎沉默得过于久了,郑云龙蹲下来,仰头看向他,眼神里的担忧过于明显:“怎么回事啊老班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跟龙哥说说呗?”




阿云嘎的手还在郑云龙手里握着,本来是他去拉的对方,这会儿却被反客为主,他尝试着抽开,又因阻力过大而放弃。




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心脏抽痛,与失而复得的狂喜混杂起来,教他说不出话来,但郑云龙的目光还在他脸上打转,他没有办法继续保持沉默。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郑云龙的手收紧了一瞬,随即快速地松开,站了起来:“行吧,不说也没事,中午想吃什么,我做饭。”




“你能做什么……”




“会不会说话啊,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郑云龙自然而然接了下去,恼怒的表情没坚持两秒就自己破功笑了出来。




“……我没说完呢,你能做什么我就吃什么。”阿云嘎抬头看着兀自笑到颤抖的郑云龙,不自觉跟着扬起嘴角,他的大龙有时候就是个二傻子,可他为了留住这个二傻子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行,那今天就让你龙哥好好露一手。”郑云龙笑完了,从床上捞起手机,踢踢踏踏往门外走去,“我先去买点菜。”




“我跟你一起去。”阿云嘎跟着站了起来。




“你去干嘛?”郑云龙回过身,惊讶地看着他,“你是能砍价还是能挑菜?”




“一起去。”阿云嘎坚持。




郑云龙拗不过他,带着他也不敢往菜场跑,小区旁边的生鲜超市随便一逛,买了点平常的食材就回了家。




洗菜的时候郑云龙又试探了他一回,阿云嘎既不愿对着他说谎,也说不了实话,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地敷衍过去,郑云龙了然,垂下头挽起袖子专心洗菜,落下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




阿云嘎靠在冰箱上看着人洗菜,心里头重得像是压了千斤巨石,郑云龙似乎正在以一个稳定的速度失去实体——他比上次分别时更加透明了一点,个别时候还会突然加快,变得半透明甚至消失,但这种过程似乎又可以通过肢体接触逆转,阿云嘎不确定这种情况有没有在除他以外的人面前出现过,从助理那里的沟通看起来是没有,阿云嘎也不知道触发这种加速的条件是什么,就目前来看似乎完全是随机的,但这不是他现在担心的重点,他完全可以从现在开始24小时陪在郑云龙身边,在他变得透明时抓住他,不让他消失,他更担心的是那种不可逆的变化,足够缓慢却指向一个过于残忍的终点,那是他无法再经历一遍的噩梦。




“嘎子?”




阿云嘎回过神来才发现郑云龙在叫他,连忙答应:“嗯?”




“我跟你说话呢!”郑云龙皱着眉回头看他,手里的青菜刚从水里捞出来,还在篮子里滴水,阿云嘎突然透过郑云龙看到了厨房的窗子。




他连忙上前一步,抓住他撩起袖子的小臂,等着他再度实体化后才开口:“你说。”




“你突然抓我干什么?”郑云龙瞪他。




“有只蚊子。”阿云嘎放开手,脚步却没有挪动,几乎贴着郑云龙站在了他旁边。




“……什么玩意。”郑云龙后退了一步,“我跟你说特严肃一事儿。”




阿云嘎示意他继续。




“以后别说你想我什么的,不合适,我容易想多。”




“啊?”阿云嘎没听明白。




“咱俩……”郑云龙指指阿云嘎,又指指自己,“以后还是好兄弟,兄弟之间不说那些有的没的。”




“哦!你说那事!”阿云嘎恍然大悟,他当然还记得自己辗转反侧的那一个晚上,却更加记得第二天一早之后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的感觉,这些天郑云龙几乎占据了他的所有心神,却唯独一次都没有想起郑云龙还给他表过白。




郑云龙见他的样子只当他是没当回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气得把手里的小青菜往水池里狠狠一掼,大步向外走去。




阿云嘎一愣连忙追上去,可前后也就差了一步的距离,迎接阿云嘎的是空荡荡的客厅。




“大龙?大龙?郑云龙?”前两声还强压着镇定,喊到第三声时已是止不住的颤抖。




房子统共那么大点地方,哪里都藏不了人,阿云嘎睁大了眼睛,一半心神不敢相信,另一半已经直直地又往那无边的黑暗里坠去,他跌坐在沙发上,把脸埋进双手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过了几分钟,身边传来细微的动静,阿云嘎几乎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向旁边看去,半透明的郑云龙正抬手按压着自己的脖子,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老子昨天是不是睡落枕了,这脖子怎么这么疼!”




人生起落,悲欢离合向来是阿云嘎生命中的常客,让他练就一身对情绪的精准控制,可即便如此,也经不起这一天之内反反复复的如坠地狱和失而复得,他的理智与克制全数瓦解,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郑云龙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他,却仍被不小的冲击力压倒在了沙发靠背上,刚想开口骂人,就感觉到了肩膀上的一片凉意,不由地愣住,手上下意识地收紧。




阿云嘎松开郑云龙时就知道自己脸上现在一定很狼狈,要不郑云龙不会那么明显地不知所措,连说话的声音都格外小心翼翼:“我刚才就甩了把青菜吧?不至于吧?我……我道歉。”




“大龙,我求你一件事。”




“我答应!”




阿云嘎被呛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我还没说是什么呀。”




“你都这样了,我还能不答应吗?”




郑云龙的眼睛总是荡漾着水光,小弟弟们与他对歌时被盯得久了,总会忍不住抱怨起来:




“我觉得我辜负了大龙哥对我一腔深情!”




这个时候郑云龙就会收回目光翻个白眼,阿云嘎则在旁边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自豪于自己的免疫。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那并非演技,更非错觉。






“我求你别难过。”




透明化的加速并非毫无规律,阿云嘎猜那与郑云龙的情绪波动有着莫大的联系,他并不完全确信这个猜想,却无法放过任何有可能的解决方案。




“你难过的时候会有特别特别不好的事情发生。”




郑云龙愣住了,阿云嘎摸上他的手臂,安抚地慢慢摩挲:“我给你讲件事,你别怕,咱俩一起想办法解决。”








“你不会不信吧?”阿云嘎揪住郑云龙的衣服,有些着急,听完故事的郑云龙一脸放空,仿佛事不关己。




“我信我信!”郑云龙的表情活了过来,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你都大清早坐我床头了我还能不信吗?”




“那你知道怎么回事吗?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先把我衣服放开。”郑云龙抚平被阿云嘎抓得起皱的袖子,并不看向他,只是低头露出一个自嘲的冷笑,“敢情我美人鱼附体了……”




“什么鱼?”




“美人鱼!算了……你肯定又没听过。”郑云龙摇摇头。




“那你讲啊!”




“没事,这不重要,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郑云龙这才抬起头来,偏头看向阿云嘎,“嘎子,这事儿你帮不了我。”




“你倒是说说看啊!你什么都不说怎么就知道我帮不了你?”




“我说了你帮不了我!”




郑云龙突然站了起来,阿云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跟着一起站了起来,这才看见郑云龙握紧了拳头,眼神死死盯着地面的某处地方,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大龙?”




“我去做饭,你赶紧买票吃完饭回北京,明天还有工作。”




“郑云龙!”阿云嘎伸手拦住向厨房走去的人,“我不会走的,你想都别想。”




郑云龙回过头来看他,阿云嘎寸步不让,与他对视,想要从那双湿润的眼睛里看出事情的一切缘由。




最先调转开目光的是郑云龙,他随意挥了挥手:“随你。”




阿云嘎说不出话来。








这大概是阿云嘎吃过的最食之无味的一顿饭,郑云龙完全拒绝任何有关的交流,聊起其他话题时却像没事人似的,甚至还好好夸赞了一番方书剑在台上的表现,阿云嘎一股气憋在心里,咽不下去也发不出来。




吃好饭郑云龙就瘫倒在了沙发上看剧本,一副你来去自便的意思,阿云嘎来得急,什么人也没说,这会儿被经纪人发现了问题,只好不做声地接受连番轰炸。




好不容易安抚完经纪人,推掉了一些后面的工作,阿云嘎回到客厅,眼见着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郑云龙的剧本还停留在他一开始看的那一页。




他叹了口气,坐上沙发扶手去推四仰八叉,几乎占据了整个沙发的人的肩膀:“龙哥。”




“嗯?”




“跟我说说吧,你是想看我急死是不?”阿云嘎放软了语调,“有啥事不是咱俩能一起解决的呢?”




郑云龙似乎想装作没听到,依旧盯着手里的剧本一声不吭,于是阿云嘎上手把剧本抽了出来,意外得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




这下郑云龙装不下去了,沉沉地叹了口气:“嘎子,我有没有害过你?”




“没有。”




“那就对了,这事儿我不说自然有我的道理,说了对咱俩都没好处。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消失,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个屁!”




郑云龙沉默以对。




阿云嘎没法接受这样的答案,可郑云龙不说他也没法撬开他的嘴,只好用坚决留下以示态度。












“嘎子,我舍不得你。”




阿云嘎的心重重跳了一下,轻如耳语的气声在黑暗中钻进他的耳朵,将他原本也不多的睡意驱赶殆尽。




郑云龙原本想让他睡床,自己睡沙发,阿云嘎哪能同意,僵持了半天还是以郑云龙的妥协告终。




可阿云嘎心里担着事,根本睡不着,听到身边人呼吸平稳,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过去,用手背轻轻贴住那人手臂上的一小块肉。




可他依然睡不着,担心混杂着恐惧在他的脑海里到处游走,所到之处再也没有别的念想。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中,那句话一下子窜进了耳朵。




原来他也没睡着。




阿云嘎差点就把手缩了回去,堪堪忍住等着对方会不会来个深夜告白,把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讲个清楚。




可郑云龙只是紧接着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把后背留给了他。




阿云嘎又等了一会儿,轻轻叫道:“大龙?大龙?”




没人理他。




他从枕头下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应该上网查一下郑云龙白天说的那个什么鱼。


他在搜索框打下“美人鱼”、“消失”两个关键词,跳出来的结果第一条就是美人鱼的故事,他点进去,故事特别短,花了他五分钟不到的时间看完,中心意思是美人鱼救了王子,但是得不到王子的爱,于是变成泡泡消失在了空气里。




他在黑暗里瞪着渐渐变暗的手机屏幕,把事情在脑海里串了起来,郑云龙向他表白,他拒绝了,于是得不到的爱的郑云龙将要变成透明的泡泡,消失在空气里。




他又去想童话故事里的解决办法——杀死王子,美人鱼就能活下来。




怪不得郑云龙什么也不愿意跟他讲,阿云嘎恍然大悟,一命换一命,这可不是郑云龙做得出来的事。




可现在主动权到了自己的手里,阿云嘎想,我愿不愿意为了他去死呢?




他不想死,256M的内存里全是关于这个世界的美好记忆,可这些美好少说也有一半跟身边这个人联系在一起,如果放任他消失,世界是否从此阴霾笼罩。




他还记得发现郑云龙不见时的感觉,两次,黑暗来袭,光明不再。




他想,郑云龙我不是为了你呀,我是为了我自己,是我没有办法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




至于家人,阿云嘎有些难过,他不想让他们伤心,可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把自己那一笔小小的存款留给他们,保证他们在物价不高的内蒙古过一段安逸日子。




朋友师长的话,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他都能想象出来王晰哭成傻逼的样子,可悲伤总会过去,生活也会继续,他对他们有信心。




所以最后只剩下如何说服郑云龙了,阿云嘎下意识地知道这会成为最难的部分,但并非不可攻克,郑云龙有父母,有志同道合的伙伴,有不可估量的大好前程,但凡他有点理智,就不会甘心离开这个世界。




阿云嘎觉得自己能说服郑云龙,说服他用自己命换他活下去的机会。




在陷入沉睡前,最后一个飘过阿云嘎脑海的念头是细微的后悔,当时要是答应了他多好呀。






阿云嘎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去摸身边的人,却扑了个空,他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原本关着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郑云龙探头进来:“起来吃早饭。”




阿云嘎向他露出微笑:“好。”




“你今天还不走?”郑云龙把煎蛋盛进他的盘子里,偏头问他。




“我走,哎呀,我才住了一天龙哥就这么嫌弃我啦?”




郑云龙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阿云嘎只好清了清喉咙,正色道:“你跟我一起走,我买了去日本的游轮行程,今天下午就出发。”




郑云龙这下看他的眼光变成看疯子的了:“我下午还有剧要演。”




“命都没了还演什么剧呀。”




“那敢情你是在给我实现遗愿清单?我也没说过要去日本吧?”




“胡说什么呢,我想过了,游轮上是最好动手也是最方便处理的地方。”




“动手?动什么手?”




阿云嘎看着满脸疑惑的郑云龙,决定这就是最完美的时机。




他想了很多种办法,或迂回,或直接,或坑蒙拐骗,可他们对于彼此了解过于深刻,让一切遮掩都成了毫不必要的多余。




“郑云龙,我看过那个故事了,我不想让你消失,所以……我遗书已经写在手机备忘录了。”




当啷。




铁制的锅铲砸在平底锅上,郑云龙回过头来一脸震惊:“啥玩意?”




“别装傻,小美人鱼要是杀了王子就能活下来。”




“什……不是……什么?”




“大龙,你听我说,我想得很清楚了……”




“卧槽,等一下,你先别说话,你让我缓缓……”郑云龙关掉火,径直走向沙发,一屁股坐下来,用双手捂住了脑袋,“阿云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呀,我当然知道了,我还知道对你来说这个决定不好做,但是……”




“不是,这怎么就扯到杀人了呢?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这个故事?算了,我体谅你外语理解力低一点,但是,不是,你也不能往那儿想啊!卧槽,吓死老子了!我跟你说……”




旁人只知道阿云嘎能说,却不知道郑云龙话要多起来,那才是别人插也插不进去得密集,口若悬河讲一个小时也不带累那种,要不怎么能拿到演讲比赛的奖状呢,一般这种时候阿云嘎并不会去打断,只是带着耐心的微笑听郑云龙讲下去,直到他自己讲没了兴头,或是停下来寻求自己的意见。可今天事态紧急,阿云嘎不得不打断他:“那我该往哪里想?”




郑云龙放弃般地叹了一口气:“美人鱼变成泡泡是因为没杀王子吗?是因为王子要跟别人结婚!”




“可我没跟人结婚啊?”这下阿云嘎陷入了疑惑,昨晚想明白的完美逻辑突然被全盘否定,让他开始自我怀疑。




郑云龙翻了个白眼:“重点是结婚吗?重点是王子不喜欢美人鱼!”




“可是我喜欢你呀。”




“什么?”郑云龙的表情像是阿云嘎在他面前大变活人,原本就大的眼睛在此刻瞪得更大,阿云嘎不禁想起了最近挺火的那只动画龙,叫什么来着,哦,史迪仔。




“特别特别喜欢你。”




“不是,你没必要这样……”




“我都已经设置好给经纪人定时发送的邮件了。”




郑云龙愣了一下,语气里仍旧带着不确定:“那你为什么拒绝我?”




“我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呀,我还不能有几天时间想一下吗?再说第二天早上你就在我面前玩消失,我哪还有心思顾及这个。”




“做我男朋友?”




“好。”




阿云嘎回答得过于快速,郑云龙似乎并不知道应该接什么,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阿云嘎这才惊觉他们俩面对面站着,还是一副对峙的姿态,于是上前一步,想要去牵对方的手。




但是郑云龙的速度比他快了那么半秒,他扑上来,环绕住阿云嘎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阿云嘎往后倒退了小两步才站住,连日来的不安与恐惧被这个拥抱驱散,他双手环抱住对方,心底的笑意一路蹿到脸上:




“郑云龙,你他妈知道你有多重吗!”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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